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藏在媽媽骨子深處的感激
作者:張倩
病來如山倒。想來也是無數(shù)人有了切身之痛才會有如此感慨。再怎么強健,命數(shù)中的劫來了就躲不掉。更何況我最親愛的媽媽,本就不強健。
寥寥幾個星期,我眼睜睜地看著媽媽一天比一天消瘦,卻拗不過她愣是不去檢查的執(zhí)著。彼時正值期末當口,弟弟緊張備戰(zhàn),她也緊張,緊張得恨不能一天六餐的給弟弟送吃的補充補充腦袋。
可到底她沒撐到弟弟期末考結束的時候。那天舅舅破天荒來了我家一趟,看媽媽步履踉蹌,只問了一句咋了就生生的拖著我媽上了他的車,直接開往三醫(yī)院。如此突然。我還沒反應過來,便只看到了小汽車遠去揚起濃重的尾煙,匆匆忙忙,如一只鐵皮兔子受到了驚嚇,咻的竄出好遠。
同行的還有三姨,媽媽長居冷江的一個好友在三醫(yī)院等著接人。三姨和那位阿姨跑上跑下,排隊,掛號,陪媽媽就診,檢查,ct,b超。檢查的結果媽媽不知道,因為三姨看過就藏起來了。
三姨后來告訴我,醫(yī)生說 ,必須馬上住院,如果回去昏倒的話可就難辦了。 媽媽小聲的跟醫(yī)生說孩子要考試了,這個時間得回家做飯了。醫(yī)生理解了堅忍的媽媽。她回來了。又撐了幾天,被家里人硬“押”著回到曾給她延續(xù)十年生命的三醫(yī)院 。
媽媽住院時我已經返校,大姨打電話給我:你快點回家一趟,你媽住院呢。她不說什么病,但我已經猜到了。而且正如我所猜想的,媽媽是卵巢ca復發(fā)了。
有時候人的直覺就是這么準得可怕。
媽媽早在05年就被診出卵巢癌,當時我雖年幼,卻也記得我扒著病床邊的欄桿哭著不肯走的模樣,記得家里總彌漫著的苦不堪言的中藥味,經久不消,熏得我無處可逃。
正是因為記得,所以我知道,媽媽十年前,就已經確診卵巢癌并且在當時錫礦山職工醫(yī)院進行了手術治療。拋開手術中的曲折磨難不說,手術的結果是很成功的。
這次手術經常成為媽媽的談資。因為最開始的檢查結果顯示卵巢里長了個小肉塊,只是做個五分鐘就能解決的切除手術。主刀醫(yī)生和副手們笑嘻嘻的進了手術室,局麻破開腹腔之后,雖然年輕但經驗老道的主刀醫(yī)生立馬做出了判斷:不是簡單的囊腫,很可能是腫瘤。在媽媽還來不及思考的時候,干脆利落地注射了全身麻醉,然后,組織切片,結果化驗,切除手術。原本5分鐘的手術時間被無限延長。
10個小時。這是媽媽從進手術室開始,一直算到出手術室的時間。這次手術,導致所有的醫(yī)生一出手術室立馬靠墻攤坐了下來,甚至有幾位直接閉著眼睛迅速入睡。
媽媽講起來的時候,聲音都是顫抖的。她說,主刀醫(yī)生給她做手術的那天,是他的婚禮。原本打算五分鐘做完手術就回去擁抱他的新娘,卻在手術室耽誤了整整10個小時,而她,卻連主刀醫(yī)生姓什么怎么稱呼都沒來得及問就轉院婁底接受化療。
如此戲劇性、只在電視上見過的情節(jié)居然這么真實的發(fā)生媽媽身上,我不由得從心底感慨,醫(yī)生,一個如此偉大的稱呼,一群如此偉大的人。彼時我除了“偉大”,竟然想不出任何形容詞來表達。
媽媽術后一共接受了9次化療,這個數(shù)字也是我后來才知道的。治療很徹底。也正是因為治療很徹底,一過,就是十年,沒有任何復發(fā)跡象。這在醫(yī)學上來說,已經算個不大不小的奇跡了。媽媽,就創(chuàng)造了這樣一個奇跡,而這個奇跡,在2015年6月宣告結束。
媽媽住院后,主治醫(yī)生制定的治療方案依舊以化療為主,28天一個周期。故而我在校的最后一年是在請假中度過的。每個月請一個星期的假,陪媽媽做化療。
化療的可怕和痛苦是我從來不曾想到過的。吊完藥水的第二天,原本活力滿滿、和整個科室的病人都能嬉笑打趣兒的媽媽迅速的陷入低迷,全身無力,上吐下瀉,什么東西都吃不下,靠著營養(yǎng)液度過那幾天。
而我眼睜睜的看著媽媽受罪,無能為力。
媽媽卻反過來安慰我:這有什么!現(xiàn)在啊,醫(yī)學發(fā)展了,化療的藥也比十年前好太多了,這罪,可比十年前的好受多了。
我聽著。什么都沒有說。如媽媽描述的這般,那十年前的化療,該是何等的恐怖,而我的媽媽,我柔柔弱弱的媽媽,又該是如何堅忍,才能撐得過來。
可我小瞧了這次的病魔。主治醫(yī)生姓譚,是個二十出頭的大姐姐。她把我叫到醫(yī)生辦公室,神情悲憫。此時我才知道,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癌細胞轉移那么簡單。癌細胞已經擴散全身,侵噬了骨骼,伴有嚴重的貧血和電解質紊亂。我不知道這個病情的結果會有多嚴重。譚醫(yī)生說,很難撐過三個月,目前只能做化療嘗試能否有效控制,多撐一天算一天。
媽媽十年前的化療也是在這家醫(yī)院做的,當時她的主治醫(yī)生現(xiàn)在已經成了科室主任。主任站在一邊,嘴唇一抿,似乎要說一點什么,卻只是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我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進病房,媽媽在藥物作用下享受著難得的好眠。
可媽媽再一次演繹著奇跡。三個月后,媽媽依然笑著和滿科室的病人打招呼,八卦著這家長那家短。
又一個三個月,媽媽享受了一個無比熱鬧的生日party。
再一個三個月,媽媽和好友齊約去爬山,用手機帶回來無數(shù)美麗的風景。
又過了三個月,媽媽帶著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避暑山莊,在躺椅上笑瞇瞇的看著我和一群小孩子在泳池里撒開了歡兒的撲騰。
再三個月,媽媽倒下了。下肢癱瘓,自此只能躺在床上,生生的熬著日子,那個陽光愛笑的媽媽,一天一天消失不見,卻也從沒見媽媽說過放棄。
媽媽依然每個月要去醫(yī)院接受治療,卻不再做化療了。媽媽的身體已經承受不起這么強勁的藥,從骨子里叫囂著的疼痛迫使她不得不每日通過服食醫(yī)用嗎啡來鎮(zhèn)痛,隔幾天就要輸血,注射人血白蛋白來維持生命體征。譚醫(yī)生無數(shù)次找我談話,內容也無非就是那么一些——我坦然接受著一切可能的后果。
不接受又能如何呢?
所幸,弟弟前些日子順利度過了高考,而我的媽媽,得見她寶貝孩子的勝利曙光。
回顧媽媽辛辛苦苦走過來的這兩年,我這個無神論者也無比地感謝上蒼。不得不承認,媽媽的每一天,都是醫(yī)生和媽媽從死神眼皮子底下?lián)寔淼臅r光,是上天于我的饋贈與垂憐,更是媽媽勇敢的堅持。媽媽骨子里的,不是可怕無情的癌細胞,而是倔強與不服輸?shù)囊还蓜艃骸?span>
套用小學生作文里的結語:啊!我多么敬佩我的媽媽!不是詞窮,也不意于求奇。不需要任何詞匯來裝飾,我對我的母親,由心的敬佩,還有對醫(yī)者仁心的感恩。(本文榮獲婁底市第三人民醫(yī)院院慶80周年征文 三等獎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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